1978年春，北风未歇，柳枝刚抽芽。 叶星遥蹲在院角的洗衣盆前，手泡在冰水里搓着傅言致的衬衫。袖口沾着烟灰，领子发黄——这男人昨晚又喝到半夜，回来倒头就睡，连鞋都没脱。她盯着泡沫里浮沉的布料，忽然笑了一下，把那张调令悄悄塞进了围裙口袋。 北城，终于要走了。 没人知道。她不打算说。 可第二天一早，林絮雪就带着两个孩子登了门，裹着藏蓝呢子大衣，头发烫得一丝不苟，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干部家属。她亲热地搂住星遥的肩：“星遥啊，听说你要调走？真舍不得你。” 星遥低头剥着手上的冻疮，没应声。 “来来来，我给你挑几件体面衣服带上。”林絮雪径直拉开她的柜子，指尖划过粗布衫、旧毛衣，“哎哟，你怎么还穿这些？瞧瞧，都起球了。” “不用。”星遥一把合上柜门。 林絮雪愣了下，随即笑：“你这脾气，还是这么生硬。” 话音未落，小儿子突然哭起来：“妈妈！坏妈妈抢我玩具！” 林絮雪慌忙抱起孩子哄，嘴里却轻飘飘补了一句：“星遥婶婶不是坏人，她就是……命苦，所以心也苦了。” 星遥猛地抬头。 那一瞬，血冲上脑门。 她几步上前，扬手就是一巴掌—— “啪！” 孩子脸偏过去，嚎啕大哭。 院外传来脚步声，傅言致刚好进门，脸色骤变：“你敢打他？！” 星遥站在原地，手还在半空，指尖发抖。她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，笑得又冷又亮。 “我不但敢打，”她一字一句，“我还敢走。” 她转身回屋，拎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，当着他们的面，一步步走出院子。 风吹起她褪色的衣角，像一只终于挣开牢笼的鸟。 身后是怒吼，是叫骂，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。 可她没有回头。 这一掌，不是冲动。 是十四年来，第一声反抗。 叶星遥从小被傅家父母收养，聪明伶俐，知道寄人篱下要勤快有眼色。乖巧懂事的她深受傅家父母的喜欢，自作主张把她嫁给儿子傅言致。傅言致知道后愤怒反抗，却被父母以死相逼，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叶星遥背后耍心机，撺掇父母，逼自己娶她，所以对叶星遥恨之入骨。婚后也不愿碰她一下。傅母见这样不是办法，偷偷给两人吃的饭菜里下药，终成好事，却让傅言致更厌恶叶星遥，每每见面，都是恶言相向。